我紧绷着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 越过人群,我看向了爷爷,爷爷对着我点了点头,我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子自豪感。 虽然是爷爷的指点,但那种解决困难喜悦感依旧不减。 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回了灵堂。 找了几个村里的壮年,拿上工具,我们又去了坟地。 破土也是有讲究的,要看时间,定方位,甚至对破土人的属相都有要求。 我按着葬法帮赵山选好了位置,叮嘱了几句,又回了灵堂。 一切有条不紊,守到吉时,送葬! 打幡,撤掉供桌,摔盆。 因为赵山未婚没有子嗣,有他堂兄摔盆。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小伙子将火盆高高举过头顶,重重的摔向了地面。 嘭! 泥盆落地,本应该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却被一声闷响代替了。 泥盆在地上打了几个转,稳稳落地。 呼! 看到这一幕,周围齐刷刷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小伙子一脸错愕的看向我,我则看向了爷爷。 这泥盆本就清脆,双手举高,不用特别用力,都能摔碎了。 眼下明显又出了乱子。 爷爷皱起了眉,面上却没出惊色。 他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看向墙边,不知何时一把锄头靠在了墙角。 爷爷扬了扬下巴,我顿时会意,忙上前拿来了锄头。 看来这早就在爷爷预料之中了,锄头都帮我准备好了。 将锄头交给赵山堂兄,我示意他跟我走到灵前。 “赵山,你虽无子嗣,但今堂哥替你打幡摔盆,今后逢时恰日他会给你烧纸的。” 说完我看了赵山堂兄一眼,他忙有样学样,念叨了起来。 念叨完了,我们又回到泥盆前,“用锄头打碎泥盆。” 赵山堂兄看了我一眼,应该是心里没底,锄头往身上一靠,袖子一撸,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再次抓起锄头,举过头顶狠狠的砸了下来。 嘭! 一锄头下去,赵山堂兄双臂微振,是真的下了劲了,可还是一声闷响,泥盆上连个裂缝都没有。 “唉!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走了,心里太苦,不愿走啊!” “可不是,说起来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到了下面,也不得安生啊!” 一连的问题,人群中又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赵山堂兄或是不甘心,又抡起膀子重重的砸了几下。 泥盆仍不见变化,他的心境却变了,忽的惊恐之色上头,扔下锄头跑到自家父亲身后了。 爷爷的办法也行不通,我不由锁紧了眉。 泥盆摔不碎,用锄头敲,我见爷爷做过,但到此问题也就解决了。 可明显轮到我了,问题还是没能得到解决,我也没了主意,只能再次看向了爷爷。 然再次看去,爷爷却不见了。 我不由一惊,我刚准备喊几声,爷爷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爷爷,你去哪了?”爷爷刚近前,我便低声询问。 “赵山挂记的太多了,还是不愿意上路啊!”爷爷答非所问,同时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塞进了我手里。 我低头看了一眼,竟然是个鸡蛋,还有一点余温,是个熟的。 我满头疑惑,这都什么时候了,塞给我鸡蛋干嘛?怕我饿着? 我忘向爷爷,不等开口,爷爷又道:“还记得我以前让你背的口诀吗?一会你把鸡蛋放进泥盆里滚一滚,默背那几句话,背完了剥开鸡蛋,用纸钱裹着鸡蛋烧了,在摔一次盆。” 早说小时候,除了爷爷对黑猫的态度最不让我理解外,在有一件事就是爷爷一直让我背诵一段口诀。 其实口诀不长,但十分拗口,除了爷爷教我的时候,我从没见爷爷说过。 所以对于爷爷逼着我背这件事情,我很反感,总是趁爷爷不注意的时候偷懒。 但爷爷总会突然出现,发现我在偷懒,就直接揍我一顿,一点不留情的那种。 在爷爷的棍棒下,我终于背下来了,但这还没完,爷爷时不时就会抽查一遍。 并且如果在背诵的过程中磕巴了,甚至是背错了一个字,又是一顿教训。 以至于那几句口诀,早就烂在了我的肚子里。 我猜测过,这几句口诀到底有什么用,没成想我第一次主持白事就用上了。 按照爷爷说的,我蹲在泥盆前,将鸡蛋扔进了盆里。 一边晃动泥盆,让鸡蛋在里面滚,一边默念口诀。 等黄皮鸡蛋变成了黑皮鸡蛋,口诀正好结束。 我捡起鸡蛋,正猜疑着这什么要把鸡蛋剥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黄皮鸡蛋沾了纸灰变成了黑皮鸡蛋,而黑皮下的蛋白竟然也成了黑色。 我举着黑鸡蛋一脸诧异的看向了爷爷。 在大家的惊疑声中,爷爷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也不敢多问,忙拿来了纸钱,包裹黑鸡蛋点燃扔进了泥盆里。 或许是包着鸡蛋的缘故,这次的纸钱很耐烧。 一巴掌的纸钱,愣是烧了三分钟。 烧完了,我起身看向人群,锁定了躲在自家父亲身后的赵山堂兄。 “哥,再摔一次盆吧!” 毕竟也不大,赵山堂兄还是有点怕,被自家父亲推了出来,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没事了,都处理好了。” 我轻声安慰了一句,他才半信半疑的举起了泥盆。 啪! 随着泥盆摔下,终于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 看到泥盆摔得四分五裂,大家终是舒了口气。 赵山堂兄这才卸去了惊慌。 我长吐了口气,忙开始张罗后面的事宜。 “准备起灵喽!” 我吆喝了一声,负责抬棺的村民拿着麻绳龙杠站在了棺材两侧。 我亲自将麻绳穿过棺材,系上专门的棺材扣。 “穿龙杠!” 确定麻绳无误,又是一声吆喝。 龙杠穿过麻绳,两侧的村民扎下马步,将龙杠扛在肩头。 我看向几人,得到回应后,再次开口,“吉时已到,起灵!” 话音落地,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砰砰乓乓的,鞭炮锣鼓声。 四位抬棺着齐刷刷的喊起了号子。 “一、二、三、起……嗯哼!” 号子最后,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所有人侧目看去,顿时又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