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钟声再响，音质响亮而冰凉，就好似阎罗王敲动的战鼓，催命曲响彻，整座城市好似空城一般，寂寥无声，却又阴气森森，便是一座鬼城。

    但是，很多角落都有绝望奔跑的喘息声。

    同为末日，鬼潮较之尸潮要恐怖十倍百倍，你没办法躲避，你没有办法紧闭房门隐藏，只能跑，只能逃，只能祈求上天，只能从夹缝中求的一线生机，每一秒每一分钟，只要还活着，那便是奇迹。

    国家近十四亿人，活下来的不足百分之一，厉鬼却增加了近百倍。

    鬼潮，夜色下，活着真的是奢望。

    “铛”

    又是一声钟响，曾经的高档小区，十八栋，三单元楼门内，金即墨喘息着，跌坐在地，靠着收信箱整个人眼神都是灰暗的。

    “九点了，还要再撑九个小时。”

    “九点了，只剩下九个小时了。”

    俩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意思几乎相同的一句话，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完全相反。

    金即墨微微一颤，扭头看着依旧在四处打量小心翼翼的夏尚，语气不明的感叹道：“你倒是乐观！”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夏尚语气自然，他不会想太多，只是要活下去，不顾一切绝对不放弃的活下去。

    打量了周边之后，夏尚也靠着墙壁坐了下来，黑暗中，俩个人都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喘息着，其实身体的疲惫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灵遭受的折磨，明明有机会再逃一会，但是，却选择赴死人，绝对不是少数。

    “你有没有想过会怎么死？”

    “没有，我只是想过怎么活！”夏尚声音稳定：“我想过，如果我活下来，如果那些人还没死，我一定要证明他们都是错的，我会报仇，会报复。”

    “杀了他们吗？”

    “不杀，我也要让他们尝一尝我还有我父母曾经尝过的滋味，众叛亲离，那鄙视厌恶的眼神，那言之昭昭的话语，我都会让他们吞回去。”

    沉默，金即墨声音颤抖着：“我也算一个吗？”

    “你不算，你是首恶，没有你这个起因，也就没有那个后果，但是，同时我又不是是非不分，你是被蒙蔽了那个，属于作恶而不自知那种人，如果早知道你的名字我不会救你，但是，救了你，我就暂时算是原谅你了。”

    又是沉默，金即墨没有说话，夏尚好似也失去了说话的声音，往彻底了说，确实是仇敌。

    蓦然，夏尚突然语气幽幽道：“如果，我告诉你，你妹妹就是个无耻的婊子，她得不到便想毁灭，是她陷害我，你信吗？”

    生死相处，纵然因为仇敌的身份而无法和谐相处，但是，毕竟是心神有些不同，所以夏尚问出了这句话，金即墨也没有回答。

    又静了片刻，金即墨声音有些淡淡：“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我妹妹是什么人，你会怎么做？”

    “刷！”

    夏尚豁然起身，黑暗中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真的假的？”

    “假……的，我……不知道。”语气静怡了片刻，又再次升起：“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那就分道扬镳！咱们俩人各走各的路，我不害你，却也不准备搭理你。”

    金即墨听得出来，这句话绝对不是假话，就好像曾经夏尚说的那句话，如果早知道你的名字，我一定不会救你一样，他好像一直很坦诚，坦诚的让人发自骨子里的颤动，她或许真的错了，却又没错。

    因为，这夏尚绝对不是好人，却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无耻下作之事。

    “砰”

    铁皮响动，金即墨背后的信箱突然有不少在响动，就好似有舌头在里面舔舐着铁皮，她身子微微一颤，却是没有太大的动作。

    眸光亮亮的看着夏尚：“咱们这算不算恶女恶棍的组合，都不是好人。”

    “不是！”

    夏尚俩个字脱口而出，往前一冲，拉住金即墨便往更深处跑去，顺着楼梯便往高处爬去，只有俩句话飘荡不散。

    “你不是好人，我不是坏人。”

    “这个有区别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个个信箱突然打开，然后里面滚落了出来一颗颗人头，有些已经被削掉了半边，有些缺了眼睛，缺了耳朵，几乎没有一颗是完整的。

    掉落在地，就好似装篮球的篮子摔倒，篮球滚落了一地一般，人头弹动着，一半往门外滚去，一半弹着往楼梯上弹去。

    鬼潮当中，半步不能停，要不是有金即墨那只手臂压住了一些，刚刚俩人休息那一小会，便已经算是落入了万丈深渊。

    跑上二楼，夏尚往三楼的楼梯看了一眼，有三双脚凌空的悬在空中，然后是三个脖子上缠绕着绳子，脸色苍白，舌头突出来老长的厉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俩人，然后，快速的飘了过来。

    并不意外，夏尚看了一眼，便扭过头，拉着准备往三楼跑的金即墨，俩人朝着二楼的窗户跑去。

    “跳下去！”

    “好！”

    俩人倒是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建立了一定的默契，一前一后的跃下了二楼，在地面灵活的一滚，卸掉了冲击力之后，俩人一前一后朝着另外一栋大楼狂奔而去。

    “咚……咚”

    接连俩声轻重不一的声响蔓延开来，夏尚和金即墨俩人钻出了墙角堆叠的废纸，然后准备夺命狂奔！

    “站住！”

    然后，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然后便是枪械上膛的声音，黑暗里，格外的清晰。

    俩人下意识的停住了动作，没有回头，相互对视了一眼。

    “人类！”

    “态度不太好！”

    “有杀气！”

    “是个女人！”

    眼神碰撞，好似有无声的交谈来回穿梭，鬼潮当中，人类的善和恶都会无限拔高和拉低，有些人会迸发出让人灵魂升华一般的善良，也有些人会迸发出让人如坠冰窖彻体冰寒的邪恶。

    而，善者会死，恶者却会活，这是一个扭曲的时代，善不压恶，恶侵吞善。

    有时候，人比厉鬼，更可怕。

    这俩人虽然没有细细交谈，述说前因，但是，显然，都是碰到，最起码也是见识过人心之恶！

    再次对视，俩人微微点头，都是有了先逃开的念头。

    “没想到啊！正义先锋竟然会和自己一心要打倒的罪恶之徒混在了一起，这要是没有世界末日，绝对算得上是轰动之极的大新闻了。”

    “认识我们？”

    俩人念头一动，经不住回头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