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觉微愣,推辞道:“这不太好吧。——我还是自己去找吧,师傅交待的事,不敢怠慢。” 说完,也不理陆彦,转身对小船上的大爷高喊:“大爷,麻烦你把我的行李递给我。”原来刚才他上岸匆忙了一点,忘了包袱。 大爷俯身拾起聂觉的包袱,给聂觉送了过去。聂觉过去,伸手接住包袱,却听到大爷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小伙子,这可是好机会啊,不能放过,能攀上王家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啊!” 聂觉倒是没想到这摇船的大爷会他说出这样的话,接过包袱,呆了片刻。 大爷冲聂觉点了点头,以鼓励他答应陆彦的邀请。可聂觉笑了笑,还是摇了摇头。 这时,陆彦走了过来,抬头挺胸,道:“老人家说得没错,这是个机遇,不容错失。” 可聂觉还是苦笑着摇头,“师傅交待的事才是最重要的。”陆彦不由垂头叹气,这时又聂觉忽然问:“你们招工吗?” 陆彦一征,颔首道:“过几天商船要走,可船上人手不够,所以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招人。怎么?小兄弟想来?” 聂觉点头,“我需要挣一点钱来养活我自己。”他会这么提出,是他想到这来柏城的一路上,他是靠吃野果过来的,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在一个穷苦的人家蹭饭吃。 陆彦又一征,随即笑了起来,爽快地道:“只要你来,我们随时欢迎。” 聂觉感激道:“多谢。”他现在要去醍墨街见那个不认识的人,虽说要呆三天,在三天里可以不愁吃喝,但三天后的事他就不敢保证了,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什么非常吝啬的人呢?还是小心为好。他想了想,又问陆彦:“你们的商船在几日后走?” “哦,是在四日之后。”陆彦答道。 聂觉欣喜若狂,没想到有这般巧事,当即便道:“四日后我在什么地方找你们?” 陆彦道:“如果你真的想来,四日后早晨到这里来就是了。” 聂觉由衷地笑道:“太感谢了。” 陆彦玩笑道:“不过到那时,工钱可是跟普通工人一样哦。” 聂觉却开心地笑着道:“没事没事,有工钱就好,我可不想再饿肚子了。” 陆彦爽朗地笑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聂觉身上,道:“小兄弟还是换身衣服吧,小心生病了。” 然后转身对一人道:“贾茂,去船上为这位小兄弟找一件合身的衣服。” 那叫贾茂的人应了一声,跑上船去。聂觉往周身一看,感觉全身湿透,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所以也没有反对,而且他还想看看自己的伤口怎么样了。 陆彦又转身对聂觉道:“小兄弟请去船上换身衣服吧。” “多谢先生。”聂觉道。 “应该的。”陆彦微笑以对。 换衣时,聂觉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流了很多血了,但他拿出包袱里的药敷上之后就好多了。很快,聂觉换了一身衣服从船上走下来,这身衣服跟船员工人的水手服差不多,全身土黄,看起来就跟个船工似的。即便如此,也比他刚才的那一身破衣服好得多。他很镇定,让人看不出他受了伤。 陆彦笑着走过来,看着聂觉满意地点了点头。聂觉走过去,称谢:“多谢先生的衣服。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陆彦似乎有所预料,对他道:“小兄弟,你要找的人在哪儿?如果小兄弟实在不愿让我帮你找,就让我派一人带你去吧,这样能减少小兄弟不少的麻烦。” 聂觉想了一下,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拒绝先生好意了。” “这才爽快嘛!”陆彦笑道,从旁一招手,“孔嵩,你去为小兄弟带路,负责带小兄弟他要去的地方,找到要找的人。” 一人应声站出来,恭敬地站在一旁。待陆彦说完后,大声回道:“是。” 看着眼前这人,聂觉硬是吃了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从水里救起来的人,这时,孔嵩也换上了船工衣服。聂觉不由得问:“你没事了吧?” 孔嵩对聂觉笑着,“没事了,我们这种人本来就是生活在水里的,不会那么容易就会被淹死的。”然后他脸色严肃地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兄弟你的救命之恩呐,今天要不是你我就真可能淹死了。”孔嵩这人身材一般,一张方正脸,一副纯正的老实人模样,说起话来的声音也是浑厚。 聂觉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道:“人没事就好。” 孔嵩不禁一阵感动,刚想再说什么,却听陆彦笑道:“这次让你去帮小兄弟也是给你机会让你报恩,你可要完成任务了。”他早在聂觉换衣服的时候,就听了孔嵩说了他不能自己浮出水面的原因。 孔嵩立马肃立,高声保证道:“一定不会让陆先生失望!” 陆彦却纠正到:“欸,不是要我不失望,是要你的恩人不失望才对。” 孔嵩反应过来,再次宣誓般道:“是,一定不会让恩人失望,找到恩人要找的人。” 聂觉道:“何必这么客气呢?” “这是应该的。”陆彦道。见孔嵩跟着点了点头,他继续道:“好了,也不多耽搁小兄弟的时间了。孔嵩,你跟小兄弟去吧,办完了事就回来。” “明白。”孔嵩道。 聂觉也作别,“那我就先告辞了,四日后再见。” 陆彦颔首:“一定。” 聂觉与孔嵩跟陆彦作别,然后再众多正在劳作的工人间穿梭,走出码头。走出来后,聂觉不禁感叹,这里的人还真是多啊,虽然尽是在做苦力活,忙得不可开交,但是这里的人气也是旺啊。聂觉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进有出,有老有少,有福有穷,有贵有贱,各色人等应有尽有。 孔嵩站在一旁问:“恩人要去哪里找人?找何人?” 聂觉却讪笑道:“孔嵩大哥不要这样叫我嘛,我会浑身不舒服的。对了,我叫聂觉。你叫我聂觉就行了。” “好吧。”孔嵩也是个爽快人,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客气话。于是他又问:“聂觉兄弟你要去哪儿找人啊?这柏城可不小,如果没有一个准确一些的地点,很难找人的。” “哦,这样啊。”聂觉了然,想了想道:“去醍墨街吧。” “醍墨街?”孔嵩似乎好奇,道:“醍墨街可是个怪地方,地方不大,人很少,却能在柏城独成一区。它是在城东。”顿了顿,孔嵩又问:“你真要去哪儿找人?” “怎么?很奇怪吗?”聂觉一脸疑惑,整了整肩上的行李,“听孔大哥这么说,似乎醍墨街在柏城很出名啊。” 孔嵩摇头道:“出名到不至于,只是怪,很少有人去哪,除了原本就住在那里的居民。”他看了看日头,道:“时间也不多了,醍墨街有点远,我们还是启程吧,不然要天黑才能到。 聂觉点头同意。 黄昏时候,聂觉被孔嵩带到了醍墨街。跟孔嵩说得一样,这条街不长,居民也确实很少,现在黄昏,显得更萧条。街上很干净,而且是不一般地干净,但却没有一个人。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风一吹过,觉得特别的冷。 聂觉跟孔嵩一起走在街上,不由地打了一个颤。 孔嵩出声道:“聂觉兄弟,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吧。” “呃……”聂觉犹豫了一阵,道:“还是算了,不麻烦孔大哥了,我自己随便找人问一下就行了,反正这里的人也不多,找起来应该很容易的。” “真的不用?” 聂觉摇摇头。 “那好吧,我也还要回去呢。”孔嵩向聂觉拱了拱手,道:“兄弟,来日再见。” 聂觉也拱手道:“孔大哥慢走。”孔嵩点点头后,便离开了。聂觉看孔嵩离开后,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寻找糜谐。按理说,这他不认识糜谐,糜谐也不可能认识他,要真的见着了,会不会被当作坏人给撵出来?那可真是丢人现眼。不过,他既然迈出了这一步,自然就不会退缩。他收拾收拾心情,迈步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