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关键文件

    “要不想一些食物弄给俊远吧。”一抹她从小便听见的声音从后传来,回头一看,果然是青青呢。“俊远不是十分忙碌吗?他该是跟蓝宏胜一样,经常忙得饿着肚子工作吧。”

    表涵听后,细想了一会,心里笑了起来,要是一会儿那人看见自己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然后开始跟青青研讨着健康的食物,并好像一起在计划什么似的。

    傍晚,仍在公司工干着的俊远,已被一个又一个的文档弄得头昏脑胀了。但不知谁又不景气的敲响他办工室的玻璃门,看着文件揉着太阳穴的俊远已不再抬头,因为他大概猜到是苏小姐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进来,告诉他是大老板要求他于何时完成的工作。

    “Comein.”俊远双目仍在扫视着案上的文件,没抬头看看是谁进来,只知又有两个黑色的文件夹放在架上。文件给放下后,俊远仍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反是有些轻轻的窃笑声传到他耳中。他还是没抬头的抿嘴问:“还有什么事吗,苏小姐?”

    他的问题得不到回应,却让笑声变得更大了,俊远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一名女孩一手拿着暖壶,一手遮着咀巴在笑。俊远是怎样也不会认不住这张脸的,即使脸给遮了一半,他还是把她认出来。

    “表涵?”

    “怎么了?我不是苏小姐吗?还是我妈改嫁了苏姓的啊?”表涵还在俊远刚才的话语中挑骨头,看见他额角多了数道黑线,便把暖壶放在桌上说:“知道你工作忙碌,把汤都拿来给你喝了。”

    “但你怎么会…….”在俊远想要问表涵为何会在这时,他的手提电话响了。银色电话的视屏不住的闪着,按下接听键后,俊远为刚才他想提问的问题找到答案了。

    表涵看见他听电话时脸色越来越沉,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捱骂了。“表涵,干什么这样任性?”俊远把电话挂下后,没看着表涵那水汪汪的眼瞳,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招架不住。俊远那平淡没升降的语气让表涵感到一阵冷流从背部窜出,她明瞭俊远越是显得平淡,就越是生气。“别这样任性好吗?所有人都在担心你啊!”俊远叹了口长气,藉以压抑自己的怒气,“而且你怎么能强令你母亲装成你的待在医院?”

    “我……你…..”表涵支支吾吾的嘀咕着。她只是希望多看俊远一些,只希望他能放开自己,但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对不起,这样为你做成了困扰对不起。我回去吧。”表涵强忍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便想要走,可是在这刻俊远的反射神经命令他抓住她的玉腕,使她站在原地。

    心软了。心再强硬的人,最后也是心软的气不下。“坐下来吧,不要再有下次了。”俊远虽然仍在看着案上的文件,然而已原谅表涵的语气,还是掩饰不到的。“我完成这文件后,便把你送回医院吧。”俊远松开抓住她皓腕的手,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

    “就这样不愿意看见我吗?”表涵低头的扁着嘴啐啐念道,但是俊远又怎会听不到呢。他叹了一口气,温柔的笑着说:“傻瓜,只是现在还是上班时分,我得公私分明。而且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变成了黛丝。”语罢,他捏了表涵的鼻尖一下,视线便再次落到文件上。

    “黛丝?黛丝是谁呀?”表涵对俊远刚才说及的名称还是摸不着头脑。

    “若爱扁嘴的你变成了黛丝,那我便得学习唐老鸭的口音了。这你明白吗?”俊远忙碌的工作着,边开玩笑的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努力学习吧!”表涵恍然大悟,并开始捉弄他说。

    “才不要。”

    “陈表涵!你何时变得像小月一样孩子气的?就是嫌医院过份平静,非弄得满城风雨不可吗?”勇军一看见表涵,便发疯的指着她鼻尖咆哮。

    表涵听后,想也没想的便给他回话:“孩子气不好吗?难到像你这样,到了二十三岁仍是独身的老骨头好?”表涵把话说出后才知自己口出狂言了,到了这年龄仍是独身可是勇军的死穴,谁也不可触碰他的伤处,包括英喆。勇军听到她的话,心中是被紧捏的痛,他高举左手想要赏她一记耳光,却被俊远牢牢的抓住手腕。

    “勇军,算在我的份上,别打她。”俊远及时的挺身而出,反而让表涵心里的罪疚感更浓。

    勇军甩开俊远的手,生气的转过头便走,说:“随你们的便!”表涵仍为刚才的方纔心存歉疚,她害怕的抓住俊远的衣角,希望俊远可以教她怎么办。

    “怎样好?这次我真的惹他讨厌了……怎么我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俊远,我会从此就失去了最疼我的哥哥吗?”表涵哽咽的说,打心里生出的害怕使她整个人不停的打寒栗。纵然她依在俊远那温暖的胸膛,她仍是感到寒冷,那是一股不正常的冷流,不是一个拥抱就能轻易驱散的冷流。

    一星期过去了,表涵已离开闷气的医院,回到她过去的生活。噢,该更正一下,只是已回到她平日的生活有九十九个百分比。这七天,勇军除了以主诊医生的名义询问她的病况外,便没跟她多谈一句话。这样冷漠的态度,把表涵冰河时期的高峰期。他们周遭的人已知道是什么事了,身在巴黎工干的英喆亦不例外。各人都希望能回到过去那打闹着喧哗的日子,无奈他们却束手无策,勇军是个容忍度甚高的家伙,但当他真的生气时,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在办公室中的俊远总算完成了五分文件了,在他想要歇息时,脑中便想到表涵当晚拉着他衣角的无助神情。他无法明白为军对表涵的影响力会这么大,会次见面,他俩总会吵闹收场。现在,俊远才发现,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表涵。连她当初为何要隐瞒自己要陈家么女的身份,他到现在还没想通。这满藏秘密的恋情,可以维持多久?他不知道,只是不容置疑的是,俊远已不能自制的爱上这小女孩。在任何时刻,他都希望能跟这女生分享每一分每一秒;她有不快或烦恼时,他希望能助她解决。

    他掏出那银色的电话,按下了八个数字。“喂,勇军……”

    “阳,表淑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青青担忧的看着把自己锁在房内的表涵,心中的担子就是没法卸下。女儿都变得这样颓废,他们又怎会有精神经营“天使屋”呢?

    “勇军也是你看着大的孩子,他的脾气你和徐梅亦清楚不过。这已不是我们这一辈能干预的事,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春延轻轻的搂着青青。他明白她的忧虑,亦明白为何她这样苦恼。爱莫能助的感觉,的确不是好受。但他们都是什么也未能做的了,因是他们亲种下,果实是好是坏,是酸是甜,他们仍得亲自收割。人与人间的感情,并不是别人能控预,结果是怎样,只有播下种子的二人才知道。

    铃铃—

    大厅中的电话响了,看看上面显示的号码,青青便拿起电话走到表涵的房门前道:“表淑,俊远致电找你了。”五秒后,房门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刚好足够让表涵伸出手拿电话。

    “俊远……”接过电话后,表涵仍是未能令自己的内心硬起来,仍是让一颗又一颗的珍珠在脸上开拓道路。

    “表涵,先别哭吧。我下班后安排了你和勇军见面,能否和好如初,便得看你了。”

    在医院的勇军正坐在无病人的诊疗室发呆。午时俊远曾致电给他,要他于九时到时钟公园,说什么有话要跟他一块儿讨论。勇军可不是小学生,他早便已猜到到那时出现的不是俊远而是表涵。只是问题在于他自己。当他看见表涵时,他该说什么?他没憎恨表涵的心,但却在无意间令彼此冷战了一星期,原因竟就是不懂如何修补关系的困惑及尴尬。他不像英喆,勇军并不计较面子,但只是……

    “该如何开口?”勇军软在椅上,呆呆的看着天花上的灯管。表涵众多的兄长与姐姐中,只有勇军一人会跟她抗衡,吵闹。为的就是避免把她宠坏,避免她变得刁蛮任性。其实他的苦心表涵知道的,但在她跌下时,勇军仍是忍不住扶她一把,还是不在知觉地教他被依赖了。

    “唉,表涵你真是个难应付的魔鬼。”晚上八时五十五分,俊远驾着私房车在路上奔驰。在他身旁坐着的,是一个梳着公主辫的女孩。从她脸上找不到一点神彩,落寞的感觉隐隐约在心灵之窗散出。

    “最后,还是依赖了别人。”表涵嘀咕的自言自语,话语中有着丝丝隐晦与无奈。“依赖”终究是逃不了的事,人就是不能独自存活,因为人类是群体动物。就是互相依赖,有着竞争,同时也存有恻隐之心,扶持、依赖已是必然的定律。

    在时钟公园的前一街口,俊远把车停了。他别有用心的说:“在这开始,你自己走吧。我在这等你。”俊远的意思,就是要表涵自行解决问题吧。他明白表涵不是个愿意坦然依赖别人的女孩,既然她不想,那就帮她一把吧。

    表涵会意的点点头便走了,俊远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蹙起来,心已被绳子缠得一团糟。虽然表涵是亲自承认喜欢的人就是他,但看见她如此着紧与勇军的关系,猜疑的种子还是生芽了。

    表涵走到建在公园中心的时钟下,已九时零三分了,但勇军还没有出现。夜里的微风夹着隐隐的寒意,这些冷流勾起了表涵小时的回忆。

    虽然表涵算不上是什么大美人,但她仍可让不少男生甘愿拜于石榴裙下。她在小学三年级时,正是最多粉丝的一年。男生差不多整天都有理由待在她身旁,小休、午膳等时段更是各人都拿着不少食物给她。表涵是个不懂拒绝他人的大好人,结果全都勉为其难的收下。但有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的体态?她一天收回来的食物,在表淑点算下得出的数字是叫她吃一个月也不完。那年读中二的勇军的课外活动编得密密麻麻,经常都怨肚子饿,结果他全数接收了表涵的食物,更在十天内把它们完结了。

    表涵仰望漆黑的夜空,使她想起了小五的复活节假。那时她只记挂着不同的游戏与闲余节目,把所有假期该做的家课都拋诸脑后,结果在假期的最后两天才工作。还小的她又怎能抵抗睡眠的诱惑?原本誓要熬夜完工的她,在一半还没完成时便已睡着了。但第二天她却发现所有家课都完成,时间不让她多想是怎的一回事便要她交给老师了。可是老师只是草草翻了数页,便在所有同学眼前把表涵的家课撕破,并找她在放学后到教员室谈话。放学后表涵如令到教员室,谁知她看见勇军正被老师指着鼻尖的唾骂,一句辩护的话也没说。就那时,表涵知道是勇军替她熬夜完成了假期作业的。

    已九时半了,勇军还没到时钟公园,但表涵没有放弃的念头。因为勇军曾叫她不要放弃。表涵刚升到中学部时,她曾因不适应中学生活而有过要逃学的冲动,但却被勇军发现了。在某星期六,勇军强把表涵带回中学,为她当了一整天的校园导游。那时勇军已是中六生,在六年间校舍各地方发生的趣事他都没忘掉,便藉那些趣事与老师们的糗事吸引表涵对中学生涯的兴趣。如:某同学在听着校长演说时,突然扬声高唱嘲笑校长的外形。在整个校园都走了一遍后,勇军只是跟表涵说:“若你曾努力最后喊放弃,我没话可说。但若你不曾尝试,便嚷着要放弃,陈表涵,我这辈子都会瞧不起你。”

    时间又过了十五分钟了,勇军还没来公园,是他不愿意来,还是他还在忙着?表涵都不知,只知她看见了九时四十五分这时间,便想起了中二那年的班旅行。那年她们的集合时间刚好就是九时四十五分,但分别就只在上午而已。而且那年她刚好与勇军那班的目的地相同,都是流星湾。那天下午,表涵原在沙滩上跟朋友玩的,可是一伙一直看不顺表涵的女生却把她掳到码头,更把她推到大海中。幸好那时表涵的朋友都认识勇军,把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及时救回不懂游泳的小丫头。

    “丫头你真的是傻的吗?怎么被雨淋着仍在笑?”一抹熟悉的声线传到表涵耳中,是她这夜最想听见的声线。她抬头,看见勇军就撑着伞的站在她眼前。她终于等到了,坚持下去真的会得到相应的回报的。她不理什么矜持不矜持,反正她从不着紧这些,就是上前紧紧的拥着勇军,在他胸膛上哭。

    “对不起……勇军,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压根儿我没那样的资格!从小你是这么的照顾我,但我……”勇军那厚大的手掌捂着她的唇,不让她说下去。没想到,竟被她先抢去对白啊!勇军原是打算一看到她,便说那三字的,谁料却看见她在雨中傻笑,最后更被她抢去他想要说的话。

    “算吧,别在意了。我还是那个能让你依赖和守护你的江勇军。”勇军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随后补上了一句:“但有人已取替我的位置了。”表涵没能理解勇军的意思,但看见他正望着右边笑着,也就吸引了她的视丝。她看见的,是俊远撑着伞子,站在一棵树下看着他们。表涵也就在看见他的一刻,明白了勇军的话,说:“嗯。”

    “回去吧,待他欺负你时才再次依赖我吧!”勇军推她一把,要她躲到俊远的伞下,扬扬手便走了。在回家路上,俊远只是直望前路的驾车,一句话也没说。表涵自坐在他身旁后,眼睛便一直盯着他不放,像非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瑕疵决不罢休。滂沱大雨哗啦哗啦的落下,俊远的心随着声响变得更烦乱。

    车子停在交通灯前,表涵终于忍不住先说话:“俊远,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听到她的话,俊远的表情起了些微妙的变化,就这小小的变更,表涵更肯定她的猜测没错。在下一秒,俊远的脸变得像交通灯一样红了,因为表涵突然把他的脸板过来,更在他还没来及反应时已覆上他的唇。

    “别多想,勇军只是我最珍重的兄长而已。”表涵明白俊远为何会猜忌,她从没有跟俊远提及过往事。对着他,表涵藏有太多秘密了,但她一直都认为,若俊远真的希望知道,便会亲自询问,但最后都错误了。“若你有问题,便不需避讳的问吧!别要独自憋气,我的第六感不是经常准确的。”

    看着表涵双瞳,他首次从这女孩身上找到坚定的意志。清澈的眼睛在雨夜下,更觉水汪汪。俊远为自己的猜忌感到内疚,然而想起表涵刚才搂着勇军,心头又是一阵抽搐的痛。他咬咬下唇说:“晚了,这些事,过几天才说吧。”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吞下,表涵为他的猜疑感到难过,她明瞭自己有责令俊远相信她,但该怎么做?俊远最后也是选择相信自己看见的,选择相信自己的猜测吗?

    日子在俊远的猜疑下渡过了五天,在表涵眼前,他仍是那个溺爱着她却又不懂浪漫情话的徐俊远。在父母眼前,他还是爱抗衡不听命的徐俊远。在上班时间,他仍是忙碌而且公私分明的铁面绿发“包青天”。但在他的私人时间中,他的思绪的结了一个又一个死结。那夜的情境,给俊远的心头扎了根刺,可是他不敢触碰,他没那个胆子。

    表涵也感到俊远的猜疑,从他跟她于这五天的对话中,她清楚感到俊远有点忌及勇军。这天表涵仍在“天使屋”的厨房工作时,她还是询问了家庭的意见:“妈,你跟爸交往时,他曾试过不信任你吗?”她的提问教青青和同在厨房工作的元明与文敏都停下手中的工作。虽说他们知道俊远要当中介人时,便已预定会有现今的情况。然而他们却认为表涵会看穿俊远的猜疑后,亲自替他松开缠在心头的绳子。

    青青细想了一会说:“他才没这个胆子。”表涵听后,惊愕的看着她,只见青青的脸上挂着甜丝丝的笑容。想必她的想绪又回到跟春延吵闹的稚气场景。看着母亲的笑容是如此幸福,表涵心中是有点羡慕,她也希望能跟俊远一起获得美好的结局。

    “表淑,一段美好的恋情,不一定要蕴含甜言蜜语或浪漫情节的。”元明看穿她心中所想,便代文敏把话说出:“你父母年轻时是吵闹着的交往,但他们现在不也是有个幸福的家,和诞下你吗?”

    “你这臭家伙,竟把我的对白抢去了!”文敏眼见今次没她说“道理”的份,就是不愤的捏着元明的耳朵。接着补充说:“表淑,每人的恋爱道路都不同。别人的过去,不一定能成为你的借鉴。最重要,还是这里。”文敏的指头指着表涵的心房。已是晚上十一时多了,俊远的办公室仍传出灯光。他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被灯火点缀的夜景。桌上是两份打开了的文件,是要俊远分别对公司内部行政及对外业职作出评估。要处理这类型的文件,俊远不出两句钟便完成,但这次他踹磨了六小时却每份只完成了一半。他办事时向来也是六亲不认、公私分明,而且不会让私人感情所阻拟,然而这次他失败了。他彻底败在表涵的手里。整个脑袋中都是她和勇军的关系,真的要问清楚吗?俊远仍记得那个雨夜的情景,仍记得表涵最后说的话。只是,徐俊远愿意问吗?从前自以为不会向任何事低头的他,还得向情感说败北吗?

    突然敲门声传来,他扬扬手示意可以进来。在玻璃窗上呈现的是苏小姐的衣着打扮,俊远头也没回的说:“什么东西都放下便可下班了。”窗上的人影只是点点头便步离他的办公室了。只是在门被关上时,一首歌的旋律传进他的耳中。他奇怪的转回办公椅向桌前,只见一个笔形录音机就放在文件上。

    沉默只会让人更遥远

    别再钻牛角尖

    我的世界需要你的笑脸

    这歌词猛地敲在他心扉,只是听到这里已能断定,这是表涵想要跟他说的。以为尽善尽美的掩饰,最后还是被看破了。

    “《牛角尖》,或许真的钻进了。”俊远无奈的讽笑。不知是否受了歌曲那轻快的节奏影响,俊远在半小时内已完成了那两份文件了。把文件都放好后,他便离开办公室,急步走到停车场去。或许是直觉,亦也许是他已猜到表涵的想法,方才走谁办公室放下录音笔的,真的是苏小姐,同样表涵一定也到来了公司。待确定苏小姐已放下录音笔后,表涵便会立刻离开,但却不是回家。

    夜里,晚风真的凉得很。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表涵的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在寂静无人的晚间,独个儿听着自然的呼吸,思想变得简单。在危险的崖边坐着,海风托起了双脚,更有种在空中翱翔的感觉。连接着自然与繁嚣城市的汽车声传到表涵的耳中,他已到来了。

    “果然是这里呢。”低沉的男声响起,表涵也就收回崖外的双脚,站起来对视那深邃的眼瞳。

    “就知道你会找到这儿。”表涵肯定的笑说:“现在就只欠俊远了。”勇军只是无奈的爬爬头发,他不明白为何表涵要把他都找来。既然是希望俊远不要误会下去,那么勇军该是不应出现才对。真的无法明白表涵的脑袋在想什么。

    另一辆汽车的驾驶声传到他们耳中,甫下车的就是有点迷惘的俊远。听到那歌曲后,他认为表涵是要说明一切,但看见勇军也同样出现在一起时,他又开始钻向牛角尖了。

    “俊远,你就这么爱独个儿憋着,什么也不问不说吗?”表涵看见俊远无助的样子,就知他又独自胡思乱想了。俊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子,在面对表涵时却什么也不是。

    表涵走到俊远前,左手轻轻的拉着他,右手轻轻牵着勇军。表涵就是感觉敏锐,早在看着他俩他网球比赛时,表涵便已感到俊远面对着勇军也有着说不出的话。而且那时的他,视线不是寄放在网球上,而是把焦点都落在勇军的身上,但不是他的步伐。

    表涵夹在两个比自己高的男生中间,他们都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从容的她,像是静候这女孩的举动。“俊远,你知道为何我会特别着紧勇军吗?”表涵挂着微笑,看着俊远的眸子,想要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似的。见他低着头的咬下唇,表涵就已知道答案了,她说:“是因他比陈英喆更像我的亲哥哥。”她的话换来了二人惊讶的目光。

    “没错,英喆确是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但他给我的感觉倒像是稚气的弟弟。”想起英喆调皮的脸,表涵也禁不住长叹。“纵然在某些时候,或许会有些成熟的举动,但也是及不上勇军。”表涵对上勇军的视线,点点头,从眼神中跟他说声谢,便再跟俊远解释下去:“勇军是我们众多人的哥哥,而且当我仍是学生时,他曾替我解决不少麻烦的。”

    “麻烦?”

    “她是说小一至中五的事吧!”勇军懒洋洋的抓抓头,语气中夹着无奈与抱怨的感觉。在只有月亮的夜空下,三人坐在草上,在晚风的吹佛下,小女孩尝试让大家敞开心的驱走疑惑的乌云,只是……

    “这丫头,把我们都找来,却就这样坐着睡。”勇军看着表涵的睡相,又是无奈又是不愤。口中或许会让外觉认为勇军不喜欢表涵,甚至是讨厌,但俊远听勇军刚才说表涵在学生时期的事后,便知道他是口里不一了。俊远让表涵枕在他大腿上,外套亦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真的只有表涵才可做到。”看着俊远的举动,勇军突然自言自语,吸引了俊远的目光。“只有表涵才可让冰冷而且没情感的你暖化。”俊远终于在表涵安排的三人约会下,明白了表涵处理人际关系下的手法。一场骤雨,在表涵的手法下变为晴天,但即将来袭台风,表涵又会怎样处理?

    阳光如旧的照着街道,却起了一丝柔弱的感觉。道上走着的人仍穿着厚厚的衣服,三五成群的踏进商店,开始为到访的新年购买贺年必需品了。但有一间店铺却因私人原因,没有营业。从街外望向“天使屋”,透明的玻璃门挂上休息的门牌,内里黑沉沉的,一盏灯也没亮起。但人们只会认为是员工们正在做营业前准备,因为店铺的铁闸并没有拉下,就等同告诉路人:“今天‘天使屋’会迟些营业。”若贴在玻璃上窥向店内的情况,将会看见一丝灯光从厨房的门缝透出。

    洁净的厨房仍是整齐的放着所有用具,在灯光映照下,有几个人影就倒在用具上。

    “春延、青青,她说到底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想怎么办?”元明环抱着臂胳,藏在眼窝中的眸子,认真的盯着在他对面的二人。青青只是皱眉的抬头看着闭目低头不语的他,彼此迟迟都未能够回答元明的问题。

    在厨房中站着的,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文敏、徐梅、如蕾和不是“天使屋”员工的立诚(宏胜和子平的父亲)。他们四人的目光同样寄放在青青与春延身上,为等待他们的答覆有着呼吸困难的紧张。

    他们在说着的,其实是表涵的问题。在俊远仍为表涵对勇军的执着烦恼时,家长们在背后正为这小女孩调查些什么。因为在那段时间,不时有恐吓的传真给表涵,但那时她正烦着如何让俊远明白一切,别的事情一概不管,更莫论那些传真的问题了。聪明的春延光看那些内容,不用调查便已知道又是陈景辉的小动作。只是知道是谁也没用的,不清楚他的计划也是徙然,所以找立诚帮忙调查了。结果让他们发现钟楚凡也参一把,所以让他们都糊涂了,未能找出谁是“行动者”的话,他们可没法施计。

    “让青青处理陈景辉的事。还有,表淑是我们陈家女儿的身份,是时候要公开。”春延抿嘴的说。没想到事情竟是没休止的侵徐,还迫得不可不公开表涵身份的处境,可见他们真的已无计可施了。“青青,若无法说服陈景辉,事情我会再次接手。想要伤害我陈春延的女儿的家伙,我不会让他好过。”

    “放心好了,我有办法处理。但阳你必须记得,在年轻时你在医院里答应过我的事。”青青很清楚,若她没法亲自保护表涵,而再交回春延处理的话,他一定会再次走回从前的路径。到那时候,已不光是表涵的麻烦了。

    “青青,要帮助的话,找我和文敏吧!”如蕾已知道青青那话的用意了,但青青可不是个擅于心计和调查的人,要负责这事一定会感到吃力。而且她跟立诚结婚多年,调查能不免也学懂了些,再配合文敏的计谋,一定会容易得多。

    “谢了,但我的计划早已在实行了,现在就欠时机了。”青青坚定的说,身上首次发出让人哆嗦的阴森感觉。也许,春延早便已知道她已有行动,所以才让她处理吧。由于青青曾叫表涵今天不用回‘天使屋’,所以早醒的她已在家里闷得发霉了。“吼!再呆在家就真的要发疯了!”表涵看着天花上的灯,还是引不住大叫。因为应做的家务,她都完成了,看着厨房里的用具又想不出新食品。最后还是决定到街外游荡一下了。

    街上的商店已开始变成“红封包”了,想到又是一个节日来临,表涵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每到节日,俊远的工作量总会不期然的增加,表涵也就开始担忧他的健康状况了。她曾想再次突然到他公司探访他,却又害怕会妨碍他的工作,亦不好意思再请苏小姐帮忙。但在街上沉思着走路,可不是安全的事啊!因为,像表涵这样的糊涂虫,已撞到别人了。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表涵顾不及被撞痛的鼻子,急忙鞠躬跟那人道歉。

    “嘿,别介怀吧。”头上传来一抹轻柔而成熟的女声,让表涵头上顶着问号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有一面之缘的贵妇。“噯,小女孩原来是你吗?”拥有这诱人,而且既温柔又成熟声线的,就是圣诞夜在医院内遇见的徐夫人了。

    “呀,是徐夫人,刚才真的很抱歉!”看见是她,不知为何表涵又慌张起来了。

    “别搁在心上吧。还有……”徐夫人着双膝,凑到表涵耳根轻轻的说:“别老是叫我徐夫人吧,我可不想常记着自己的年龄呢!”

    “那么……”

    “就称我徐姐吧!你是叫表涵吗?”徐夫人虽然辈份是比表涵大了些,可是她的脸上找不到一尾皱纹,看她的笑容倒像是跟友人展的灿烂自然。表涵只是呆愣的点点头,徐夫人便说:“表涵,可请你伴我逛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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