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伟轻轻地拍了拍手掌,骄傲的说:“不怎么样,只是素来听说寒弟弟号称萧家的一大天才,得到族公大人的赏识,而且拜在松风观明月道长的门下,所以兄弟们想要领教一番。” 萧夜寒眼睛始终看着萧平,连正眼也不曾瞧卢伟一眼,淡淡地道: “平哥哥想要称称小弟的斤两,跟兄弟说一声就是,又何必让这种见不得台面的外姓小子出来卖弄,丢人现眼罢了。” “你……”卢伟气急败坏,并指而喝, “小子狂妄!”语音未落,卢伟便如同一头受刺激的小野兽,愤怒地冲过来,伸手便抓向萧夜寒的衣领。 “无知,”萧夜寒语气平淡,未曾见半点波澜,直到卢伟手掌快接近时方才踏出一步,身子一侧,右手迅如闪电,搭在对方手腕上,用力一按便将他手腕按在自己身上,一身气力尽数打回,当真难受之极。 更何况,萧夜寒进身之际,右腿已经插入他身后,右手按下他手腕时顺势在腰间一托,整个人身子一软,立时如腾云驾雾一般,摔倒在萧平等人身前,半天不曾爬起来。 萧平等人心中暗惊,萧夜寒的这一手当真漂亮之极,出手如行云流水一般,无丝毫拖泥带水之处。便是他们自己,也自承难以这般轻松自如地将卢伟击倒。那一份气度,那一份从容,绝对不是他们几个一时半会所能够学会的。 萧夜寒随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微笑着说:“不知道还有哪位哥哥想要来赐教一番?” 眼前诸少左顾右盼,尽皆不愿意上前与他动手。萧夜寒天生神力,非他们所能够力敌,既便是他们今年大多十三四岁,眼见着到了十六岁就能够进入族中秘营进行训练,可眼前这怪胎绝对不能够以常人的角度来判断。 萧平暗暗心慌,自己三年前开始练气,一身横练甚是了得,如今练气更是稍有成就之外,但面对眼前这小怪物仍然是心里发毛。萧夜寒平素在族学中甚为低调,很少惹事生非,但毕竟威名在外,这次若不是他人挑唆,他们绝对不会敢轻易惹他。 萧夜寒见状,知道今日必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以转世的态度来说,和一群小孩子打闹实在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必须要动武的话,也必然是以雷霆之势解决问题。索性拉着小妹走入族学大堂,不再看他们一眼。 进入课堂不多时,夫子便按时来到。 夫子是本族中长辈,尊名萧维礼,与族长乃是堂兄弟,如今年近七十,当年亦曾参加过科举考试,中过进士的,在外当了十几年官便辞官归隐,安心在家教育子孙。可谓经史娴熟,儒宗元老。 今日课程主要是抽查课,抽背今日所教授的课文,以及对于典籍的注释理解等,主要是针对各自学过的典籍。至于萧倩儿,纯粹是跟着兄长过来旁听的,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萧夜寒,虽然每天课被师傅排得满满的,但是毕竟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何况悟性过人,这些小儿科的背诵自然难不倒他。只是,夫子知道他的本事,所教授的课程自然与萧平、萧海等大龄少年的进度一样,甚至超前。 况且,他自身好学,对于这个时空的知识抱着一种饥渴的态度在不断地吸收。师徒二人倒是一个愿教,一个愿学。做老师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眼前这孩子聪颖好学,自然是老师心目中最好的学生。如此情景,怎不令其他人眼馋一二,心中忿忿难平。 只是,今天萧夜寒也是抱着问题来的,见夫子抽查完所有学生之后,跪直身子,举手道: “夫子,学生有问题想请问夫子。” “但讲无妨。”夫子捻须微笑,看着眼前的爱徒,充满了慈爱之意。 “学生近日白天学儒,晚上学佛道之说,心中多有迷惑,还请老师能指点一二。”萧夜寒恭恭敬敬地离座而起,跪拜在地。 学堂中其他学子听得他如此说法,尽皆好奇,毕竟他们素来所学尽管要求是要博览全书,但主要还是以儒宗典籍为主,不像萧夜寒三教同修。如此大好时机,正好见识一二。 夫子笑意盈盈,道:“你能想到诸教分别,也是难能可贵。今日大家都在这里,不妨你将你的心得体会都说出来,让大家也听听。” “是。” 萧夜寒站立起来,眼神清澈,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夫子,道:“学生前番读《金刚经》,见它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又见《道德经》上面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请问夫子,该做何解?” 夫子略微沉吟,道:“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法是为愚人说的,书是留给愚人看的。你可明白?” 此言一出,书堂中议论纷纷,众学子尽都表示迷惑不解,不少人开始陷入沉思,试图寻找答案。萧夜寒蹙眉良久,终于吐声:“还请夫子指点。” “所谓人有智愚贤不肖,无论是佛还是道,要想修行,就必须心神灵澈,若不能悟透其中的大智慧,你修行就算是千八百年也是虚妄。” 夫子的话透出无尽的智慧, “所以说,这世界本来没有文字,万法万物都存在这虚空之中,所谓‘佛法非法’就是这种说法。本来没有佛法,只是因为有愚人未曾了悟,所以用佛法来点悟那些未曾开化的愚人。这些道理,你可明白?” 萧夜寒恍然大悟,接着夫子的话语,说道: “所以说,我们还要打破文字的壁障,不能着相于文字,不能着相于相,亦不能着相于空。大道无穷,个人心中的道却不一样,所以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萧夜寒欲讲欲兴奋,接着说道:“能够说出来的就不是真正的道,真正的道在这里。” 说到此处,他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心,脸微笑,恬静从容。 夫子笑着说:“你既然能悟到这么多,说明你确实想了许多。你方才说三教区别,那儒家呢?” 萧夜寒听得此话,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 “学生见佛道两家多言出世之言,对彼此多有诽谤之语。而儒家力行兼济之道,大与佛道不同,只是私心自料,不知道何以自处?” “哈哈哈哈……” 夫子畅怀大笑,道: “不错不错,我本以为你起码要十五岁之后才能够想到这些问题,甚至可能要等你晋入宗师境之后才能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没想到啊……” “今日便与你们这群小子好好讲讲这儒家的浩然正气,讲讲我儒门的儒门华威。都给老夫好好听了。”老夫子此刻神采飞扬,大声呼喝道。 众人正襟危坐,毕竟是军武世家,平日里打打闹闹,对于诗书典籍未必能有几人认真地关注,但关系到儒门的至高修行诀窍,关于那闻名久矣的浩然正气,儒门华威,这群淘气的少年终于开始认真地收敛了自己跳脱的心性,认真地听着夫子的传授。 “儒家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以说是修行的五种境界,乃是通过由内而外的一种修行方式来完成对自身的超越。先圣当年有礼、乐、射、御、书、数等君子六艺,我儒家也是讲究文武之道,并非一味讲文治的。所谓文治武,就是这个道理。” 夫子说着说着,仿佛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之中。 “儒家讲究的是经纶世务,人伦之道,乃是天地之间的根本;佛道追求的是自我的超越,其中大乘佛教虽然讲究普渡世人,却要求的是让人忘记此生痛苦,投生极乐。天地有情,天地爱生,儒家规范天下,乃是天地正道。” 夫子的情绪有些激动,须发皆张。 “所以说,所谓浩然正气乃是天地间至刚至正之气,若是修行有成,既便是体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千军万马也能面不改色,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有所惊动。甚至能够凭借一腔正气喝死邪魔外道。” 萧夜寒心中若存若亡,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前世虽然知道所谓浩然正气,对于儒家一些经典人物也稍有涉猎,但从未想过居然有如此神奇。 当年文天祥被囚禁二年,身体安然无恙,做《正气歌》名传千古;明朝大儒王阳明军中练气,半夜一声长啸引动三军炸营,皆是此辈典范。 萧夜寒本是好武之人,如今听得夫子此番言论,心中欢喜难以自抑,况且悟性超凡,隐隐能够明白其中大概。 日后若是摸索着修行,未必不能够出那一腔浩然正气,即便不能够一声喝死邪魔外道,但起码能诸邪辟易,岂不大妙? 却说夫子转头看着萧夜寒,沉声道:“寒儿,你日后若是想进军天道,儒家典籍就必要好好研读,必然能收事半倍之。” 却原来族长已经跟夫子打过招呼,让他好好教导萧夜寒,若是能够早日开悟,进阶宗师甚至天道,他日破碎虚空,必然能成就一段不朽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