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龙虎相傍的命格

    萧族长见明月道长吃瘪,也哈哈大笑,道:“牛鼻子,我孙子厉害吧。”

    老道长脸色忽青忽红,突然大笑,道:“嘿嘿,可不是,我徒弟果然了得。”

    萧族长脸色一翻,道:“休要胡搅蛮缠,我孙子第一眼可是看中宝剑,日后自然是领兵打仗的料子,哪里会跟你去念什么‘道可道,非常道’,你还是乖乖地在我萧家教徒弟吧。”

    却原来大华皇朝的风俗一向如此,孩子抓周的时候第一把抓住的东西才是最为重要的,意味着孩子日后将要从事的方向,家族也会针对性地进行对待,若是萧夜寒当真捡到的是胭脂水粉,当众刷了族长的脸皮,日后定然是直接被打入冷宫的结局。

    明月道长还欲争辩,却听见小家伙将手中的东西一抛,伸手就要他抱,连忙抱住,就听见小娃娃奶声奶气(这绝对不是装的)地说:

    “师父……”

    拖长着声调,带着一丝央求,顿时心中怜意大生,恨声道:“罢了罢了,被你们祖孙俩个合伙坑了一把。老道一世英名糊涂一时,居然被个小娃娃给玩弄了。”

    一众哈哈大笑,老道长无语之下,陡然间发现小兔崽子居然已经开始玩弄起来他下颌下的胡须,想起那个故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抓住孩子的小手,连声道:“乖乖好徒弟,师傅的胡子不好玩,还是去玩你爷爷的吧。”

    古怪的语气,登时让萧族长哑口,无言相对。

    萧元杰见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拨众而出,对着明月道长又是一记长揖到底,恭声道:“犬子能得道长抬爱,晚辈感激不尽。”

    明月道长这次却是抱着孩子实实在在地受了萧元杰这一大礼,颜容肃穆,道:“娃儿,你这儿子不同寻常,我自会好好教导。倒是你,一身傲气何必收敛,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该放就放。”

    萧元杰猝然见听得如斯言句,心下惊愕,感激莫名,长跪一拜,起身道:“多谢道长指点。”身躯陡然一震,气息忽涨,竟然好像突然增添了一种莫名的气质,望之不怒自威,如烈日煌煌,光明而浩大。

    气息流之后,呼吸回转,气势再度收回体内,此时人却和先前大不一样,原先礼让恭谨,如今威武并重,恍如军阵陈列,肃穆有加,竟是已经初入炼神一境,根基稳扎,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明月道长含笑看着眼前变化,待得萧元杰细细体味了本身变化后,方才向萧族长笑道:“你确实生了个好儿子!”

    萧维德笑意盈盈,道:“元杰,我本想等你自己悟得此中道理,但今日明月道长这番点化,这份恩情,我们却必然得记住的。”

    说完,将孩子交付到萧元杰怀中,转身和明月道长扬长而去。

    萧元杰抱着孩子,感慨莫名。厅中众人见得此番景象,知道日后萧元杰成就必然不可限量,甚至可能是族长继任人选的一大主力。

    萧家族长之位,一向立贤不立长,便是族中子嗣能有极大能力者,若能压服众人,亦可以当选为下一任族长。如今萧元杰几位兄弟才智平庸,不过中人之姿,虽是正室所出,也未必能够在族长角逐中争过萧元杰。

    何况老族长明显对于自己的这个孙子十分喜爱,背后又有明月道长撑腰,屈指一算,十成把握竟然占了八成,日后如无意外,必然是他们父子二人接任族长尊位,到时候世袭洪国公爵位,尊崇荣耀不可胜比。

    一众兄弟心中泛酸,知道自家兄弟隐忍数年,终于将自己等人远远抛在脑后,日后要谋划族长之位,必然得努力奋斗才是。纷纷找借口告辞,就此回家各自谋划不提。

    萧维德的书房。

    墙壁上挂着的物事以刀枪剑戟为多,萧瑟肃杀之气甚重。屋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沙盘,分明是大华皇朝的皇朝疆域图。从屋子主人的摆设风格来看,像军营更胜似书房。

    明月随着萧维德步入书房后,轻轻地抚摸着沙盘的边框,那是用上等的乌檀木制造而成,水火不侵,虫蚁不伤,已经被抚摸得光滑,表明这绝对不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这巨大的沙盘当今世上只有三个,一个就在眼前,剩下的两个一个在枢密院,一个在帝事学院,乃是当年洪国公萧楚材随太祖皇帝东征西战后搜集天下地理信息,耗时十五年,命工部巧匠制成。

    当年洪国公归隐田园之后,太祖皇帝命军士将此图送来,只希望国公爷能够看在并肩作战的份上,能东山再起,为国效力,只是未曾料想老国公归隐之意已决,过不了几年更是旧伤复发,撒手尘寰。这图却是留在了萧家,同时复制了一个粗显的存于族学之中,以便萧族子弟平时习练兵法、了解天下形势所用。

    “唉……”伴随着一声长叹,明月道长脸色沉重,道:“萧家隐忍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有忘了要回到帝都,没有忘了刀剑的杀戮吗?”

    萧维德听得此话,从书桌前猛然回头,脸色发青,冷声道:“萧氏族训:凡我萧氏子孙,必于农耕闲余,习练武艺,勤读诗书,以天下兴衰为己任,若违此训,死后不得入宗祠。”

    “天下兴衰!”明月道长冷声道:“若不是当年洪国公急流勇退,突然归隐田园,何至于今日强敌环伺,边疆征战不息。说白了,这就是你萧家人造下的孽。”

    俩人本来是生死好友,如今居然因为几句话闹得不可开交,实在令人不解。

    萧维德听得此话,神情顷刻间变得缓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连平时养气所成的威严霸道气势也怛然若沮。

    一步一步走到沙盘前,萧维德看着眼前的沙盘,指尖从山丘河谷的上空轻轻滑过,小心翼翼,就像是面对着一个精心雕制的艺术品一般,陷入了无限的沉思。

    良久之后,萧维德方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你当真以为先祖仅仅是因为厌倦征伐而隐居林下的吗?”

    “那又是为何?达则兼济天下,萧家先祖当年身在其位,统领兵权,自当为国效力才是。何况太祖皇帝乃是英明君主,和老国公相交于微末之时,不可能打杀臣。”

    老道长大是不解。他也算人中龙凤,却始终不明白当年萧楚材为何十分突兀地提出辞官归隐,何况当年异族未曾完全殄灭,边疆未宁。

    萧楚材在坑杀十万瓦剌降卒之后,威势一时无二,若能再接再厉,将边疆的异族大杀特杀,也不至于如今连河套平原在太宗皇帝时再度被鲜卑人霸占。

    当此关键时刻,萧维德却岔开话题,问道:“我且问你,我孙儿的面相如何?”

    “罕见的‘龙虎相傍’相格。”明月道长不耐烦地说。

    “休要欺我,”萧维德气道:“龙就是龙,虎就是虎,哪来的龙虎相傍?”

    原来龙乃天子之相,虎是将帅之相,若是龙虎相傍,那到底是天子还是将帅,何况萧家历来以天家贞臣自负,若是自己家里出了一个命中注定要做皇帝的后裔,不知道先祖爷知道之后如何自处。先祖当年隐退一半以上的原因也是因为与太祖皇帝君臣情深,即使临终之时也惦记着太祖爷北伐之事。

    “急什么?”明月道长摆出一脸欠揍的得道高人相,慢悠悠地走至一边桌案前,倒了一杯茶水,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

    待得看见萧维德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方才急忙道:“你就不能先让道爷喝口水啊?”

    正待胡扯,看见萧维德一步一步往自己走过来,连忙站起来,道:“道爷一进你们家门,就没喝过一口水,这就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啊?”

    萧维德冷声道:“你明知道我心中焦虑,偏还要跟我这么罗嗦,不是找打是什么?”

    明月道长两杯冷茶下肚,站起身来,道:“少来这一套,分明就是想找理由揍我,嫉妒我长得帅气英俊、养颜有术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俩人自从少年相识,一起闯荡天下,生死与共,如今已经三十余年的交情,平时聚会多是互相吵架,吵完了就动手,打完再坐下来慢慢谈。如此几十年下来,感情自是甚好。

    眼看老友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老道终于停止了耍贫,双手负在背后,走至堂中,稍微理清了一下思路,缓缓道:

    “这世界本来该是龙为天子,虎为将帅,不过还有一种意外。我曾在道书上面看见,但历朝历代从未曾听说过,以为终究只是先人的一种推测,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真人真事。”

    “但是究竟什么是龙虎相傍啊?你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

    “龙为天子,虎为将帅,若龙虎相傍,进可为天子抚临万民,退可为将帅统率三军。然龙虎毕竟不同命,必然命途多舛,不但人妒,连天也妒,若是能突破命格,日后非龙即虎。”明月老道捻须沉吟,语气略带沉重。

    “突破命格?”

    “对,突破命格,就是在俩种命格中选择一种,若是犹豫不决,就是权臣,如梁朝末年王鲁一样权倾天下,然后由其子王兆篡权自立,但终究福禄不长,却不过三世而亡。”老道长非常肯定地说,思路越来越清晰。

    “权臣!王鲁?”萧维德想到当年王氏被推翻之后,王氏子孙被屠戮一空,不禁一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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