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爸爸是人民

    在皖北涡河边上的一个小村落里,有几户人家,大户的是曹家,小户的是刘家,中户的是孙家。正是因为这村子的三户的姓氏契合了三国时期魏蜀吴曹操、刘备和孙权的姓氏,以至于本村人和附近的人都把本村叫做――三国村,导致该村本来的村名――曹家寨就无人知晓。

    由于和三国有着特殊的渊源,本村的人就新欢用三国的人名来做外号,到了我们村,整一个现代版三国演义,什么曹操、刘备、孙权、关羽、张飞、诸葛亮……甚至还有叫曹嵩、曹腾的。

    这里说一下,本人就是村里的曹操,的确姓曹。虽然曹操也姓曹,但我们五百年前就不是一家了,一千年前也不是,如果按照司马迁大哥的《史记》谱系记载的话,一万年前,我和曹操是一家。

    考据学来说,本人和曹操的关系应该不是太远,曹操小时候也是涡河边上长大的,本人也是。所以都是在过河边上长的,都喝过涡河水,吃过涡河鱼。遗憾的是,现在,水不能喝了,鱼好像也不能吃了。

    据我曾祖母说,我们家曾经也很阔,颠峰时期,有好几百顷地,骡马成群,整日高朋满座。

    但自从我高祖父当家后,就江河日下了,原因不是别的,就是赌博,把偌大的家业输了个精光。我高祖父非常喜欢赌博,尤其痴迷一种牌九游戏,最喜欢做庄家。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天天赌博,赌瘾来了,找不到人,就自己和自己赌。

    拜高祖父所赐,我爷爷的小名就叫――庄家。

    和高祖父不一样,我曾祖父没有遗传高祖父的任何不良嗜好,是一位标准的好男人。按照当地的标准,好男人就是“烟不吸酒不喝,色子不打牌不摸,不看电影不听戏,不和大姑娘打俏皮”,我曾祖父完全具备。

    这样一来,高祖父似乎就成了我们家的反面教材,成了家门耻辱,而我曾祖父也似乎成了的家门的标杆。但我爷爷却不同的见解,又一次他和我曾祖父吵架,大声说:“你天天说爷爷不正干,好赌博,是败家子,但最起码给我爷爷给你娶上媳妇了,而你虽然是好男人,但你却给我娶不上媳妇,用女儿换一个?”

    家丑啊,但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接下来,故事就到了我爸爸这一代,他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一切都焕然一新了,从小名上就能体现出来。我爸爸是我们三国村老曹家他那一辈的最长者,因而也就成了标杆,他们的名字是我的曾祖父――庄家,赐给的,叫做“人民”。之后,我们三国村就出现了一大批极具“民”特色的人名,我二叔叫安民,小叔叫保民,此外还有叫什么爱民、军民、黑民的……

    在三国村,很多集体的甚至抽象的,都成了具体人了,比如人民,一个集体概念,现在成了我爸爸。三国村里的人都知道,人民就是我爸爸,我爸爸就是人民,而本人则很荣幸地成了“人民”的儿子。

    当然,本人谦卑地知道,绝不敢和某个称自己的是“中国人民的儿子”的人称兄道弟,但也绝不愿和那个人民花了一亿多养大送进监狱的贪官称兄道弟。

    有意思的是,那个叫曹腾的的确是本家,若按辈分,还应该喊我爷爷,但在三国,他是我爷爷。

    再就是曹嵩,曹操在这里郑重声明,本人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虽然事实上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因为三国,我们俩还是成了“父子关系”,我是他的干儿子。

    曹嵩,他不姓曹,是老刘家从别处淘来的儿子,因而身份证上姓刘。按理说,怎么着也和老曹家扯不上关系,但村里人根据三国的故事,就硬给他起外号曹嵩,所以就和我们老曹家有关系了,由于他和我父亲是把兄弟,后来我就成了他干儿子。

    本人的真名也不叫曹操,叫曹宁,父母希望我们老曹家安安宁宁,但事与愿违,我天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老家的发音,我的名字读“曹拧”,就是拧巴之意,再加上本人天生高智商,又喜欢恶作剧,于是乎,曹操之名呼之欲出。

    我这个人叫操,不对,确切的来讲是人们喊我喊曹操,这其中有很大的区别,因为我们村千年以下的积习,形成了三国村的名号,那么自然而然,每人都有一个大名和一个称号,这个称号就只能是被人赋予的。

    这个说起来,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许多人对着我的这种调皮式捣蛋给予了负面的认可,有此可知,叫这种名字委实是有点过分。

    不过话说回来,回头一想,我不但知足,而且嘴角还能适时的挂个微笑出来。

    这个名字总比叫曹蛋好听吧,我们村的一个同龄人,就因为在调皮捣蛋这一属性上,微微的胜过于我,所以被大家一致赐名曹蛋,这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吗。

    但是曹蛋作为我们青春期的好朋友之一,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啥叫败类,这才叫败类。

    我们两个人,从一个学校里面走出来,共同走向社会,这时候,唯一感觉就是天是黑的,人是坏的,学校学的东西是无用的,所有的理想都是空的。

    当然了这些背景式的交代很有灌水的成分,我快进一下吧。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共同追一个女孩子,我胜出,败北的曹蛋当天夜里在酒精的骚动动力之下,把自己的初夜给了右手。

    打架的时候,我们共同对战一个老师,原因是这个老师居然趁给我们共同喜欢的这个女孩子讲解的时候,看他的,我靠,两个打一个,必须给力,老师被打的屁滚尿流,夹着几把逃跑了。

    这么一种叙事手法有点糙,我还是文雅一点,装装逼吧。

    打了老师之后,为了不让老师把我们开除掉,我们只好先下手为强,在校长那里把他诬告了一番,说的他简直是之父,色狼之祖,全班女生不小心就容易被圈圈叉叉,为了学校良好的教学氛围,必须严惩。

    校长老的比我们祖父丝毫不遑多让,已经糊涂的完全信以为真,当场让教导处主任把这个男老师叫来。

    男老师来了之后,校长就忘了发生什么事,多亏我们提醒,校长才开始义正言辞,字正腔圆的训诫这个叫刘老师的男老师。

    然而,那天是校长同志激情燃烧的日子,校长说话甚是跑题,超出了想象,可以用境界来理解,滔滔不绝的校长讲了三个小时,讲的教导处主任直看表,讲得我们肚子直咕咕叫,讲得男老师几乎忘了自己是受批评的人,因为校长的水平高明之处,就在于事后,我们完全的回忆不出校长倒地在说什么。

    最后教导处主任黑着脸看着我们,一边提醒老校长该吃午饭了,结果,校长来了一句,我是吃过午饭才来的。

    大家脸部颜色一下子全被黑色素占满,就像是被人刷了屏。

    这件事的诉说不为别的,就是凸出一件事情,我们俩好打架,而且似乎还挺猛的。没办法,我俩好这一口,从我们留给村里众位相亲姐妹的记忆就能看出来。

    事后交代一下啊,我们俩上学的时候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当年真够热门的,与现在这种泥瓦工都打着牌子在天桥脚下,号称:“可熟练运用c语言,java,java scrip,asp,php多种语言编程,做门户网站”的现实大相径庭。

    所以我们出校门前的喜悦全被现实的彪悍流冲垮了,我们犹如新生的婴儿一样,看着外面的世界,半天,曹蛋对着我憋出一句话,“哥,似乎我们太过于out了。”

    我点头,首先表示同意,深沉了半天,除了一个“我附议”之外,愣是没憋出一个比较有见地的意见,自己都感觉到自己今天特别的呆滞,说话有点像是没有味道的屁。

    离开学校,便是失业,这句话真正残酷之处便在于,我们利用了四年的大学时光,愣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和身体以及思想上的准备。

    这几年忙着泡妞,忙着泡吧,冒着打架,忙着娱乐,忙着运动,忙着给女友购物,就是忘了学习,真是他吗吗的shiet,好像连上面骂人的那句英语都给记错了,真是生可忍,熟不可忍啊。

    真没想到,我们俩毕业后,居然这么快就失业了。

    失业的表征就是没有工作,国家赋予我们的称呼为待业,猫叫成了咪,还是猫不成。

    没有了工作,我们就是盲流,作为盲流,我们俩自发自觉的自我发配到了村低头,躲避几天老爹老娘的疲劳轰炸。

    我们两人性高彩烈,奔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耳边是曹蛋那极为2B的声音,唱着纯情的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唱了一句,曹蛋就卡壳了,骂了一句:“靠,在学校里没有好好学习,想不到连唱句比较积极,健康向上的人民歌曲都只会一句,学校,真是误人子弟的不二之选啊。”

    “别发牢骚了,兄弟,你长得五大三粗,跟黑旋风蒋门神一般,抡起锄头跟牛魔王一般,三下五去二干完后,给哥一块锄地啊,哥的地多。”我冷笑着撇了他一眼,“咱要物尽其用好不好。”

    “不好!”曹蛋发出一声呻吟,然而,好歹是不唱歌了。

    “这就是他吗吗的现实吗?”我内心无比的鄙视幽蓝的天空,还有悠闲的白云,都不如老子辛苦,我了个靠的。

    地里面,我们挥汗如雨,自己都感觉自己不是人了,是一个怪物,这种感受的由来,倒不是无病呻吟的发发牢骚,而是有参照物。

    参照物就是边上十七八个中年村民,他们围了过来,给烟也不抽,还距我俩十五米开外的摇摇自己手上的烟,表示确实不是来蹭烟的。

    “可惜了这两个孩子啊,居然回来种地,果然是没出息啊,到了城里还给人搞回来了,看来这就叫命。”村民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靠,又不是你儿子,装什么装。

    另外一个戴着草帽的村民乙用深沉的语调表示深刻的同意。“我很同意你的意见,没有不同意见,另外再补充一条自发的感受,我很庆幸自己的儿子没有上大学。”

    我了个去的,王大麻子,你儿子只是上了小学好不好,还跟我这堂堂第二批的大学生比较,有可比性吗。

    这么一腹诽,我内心深处的自豪感悠然而发,虽然没有装逼到吟诗一首,但是这种自豪居然一发不可收拾,泛滥起来,鼓胀的我整个身体都饱满充盈的像是个西瓜。

上翻页

菜单

下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