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故事,开始很美,过程很累,结局很悲,清醒很难。 这是我的故事,一个让我无法自拔的故事。 初春的四月,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如同没有睡醒的困兽,带着疲惫和惨淡,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塌下来一般。 我看见有东西从那灰暗的兽口中飘落。 慢慢的旋转,如有着灵魂的舞者。带着说不出的寂寞,狠狠将身体砸碎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 我忍不住赤脚下床,靠在那冰冷的玻璃上,隔着窗抚摸那从暗黑的天际飘落下来晶莹。 “真美。”纷纷扬扬的白雪,像极了亡灵在慢舞,凄美到奢华。 我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是东西掉落的声音。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是他来了…… 雷欧,那个在我生命中停留最久的男人。 “你怎么光着脚从床上下来了!”雷欧愠怒的呵斥,却温柔的将自己还带有体温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后蹲在地上亲自为我穿上拖鞋。 我依然没有回头,依然专注的看着窗外迷人的景色。只是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妮子大衣。很温暖。 “下雪了。”我这样说。声音很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听见。 雷欧站在身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窗外,抑或者看着窗外的我。 他总是痴迷于我的背影。他曾说过“我不想看着你带着面具的脸,你的影子比你的脸更加真实。” 我一直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是那么认真与专注。仿佛誓言一般狠狠的烙印在我的胸口。成为我一生的桎梏。 我将我的面具完美的带在脸上,将灵魂狠狠的藏在影子里。然后,被这个男人发现了。他选择凝望。 也曾有过很多人发现,他们选择踩上一脚,然后不忘吐上一口唾沫。谩骂离开。只有一个男人,他将我发现,然后选择把我拉出影子…… 当时的我们都没有想到,那一刻的选择,会铸成我今日的绝望。我忘了告诉他,无处躲藏的灵魂,会更加悲伤。 “已经是几月了?”我询问着身后的雷欧。 他俊气的眉宇微微一舒,醇厚的声音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四月初了。” “已经是春天了啊。”我笑了,因为花要开了。我一直守望着花开,如同母亲守望孩子归来,妻子守望丈夫凯旋,孩子守望父母团圆一样。只不过,我守望的是花。 我终于把凝望窗外的视线定格在雷欧身上。他依然是那么高大。如高山一般值得依靠的男人。 “雷欧,带我去趟花房吧。我还想再看一次那璀璨如生命的盛开。”这是请求,我知道雷欧是从来不会拒绝我的。 哪怕这个要求让他多么为难。 所以,我顺利的来到花房,雷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 我知道我苍白的脸色让他有些担心。毕竟除了那个无菌隔离病房。我的身体无法适应任何一个地方。 我只能安慰他“别担心,我看上一眼就会回去”。 花房大得惊人,是完全的玻璃屋。那是雷欧细心建造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玻璃花房内种满了嫩紫色的紫藤。每到初春的四月,它们就会结出娇嫩的花苞。用不了几日便会开出惊艳的花朵。绚丽如生命般悸动。甚至无法用词汇来形容它的唯美。 紫藤花是一种毒花。因为有毒,所以更美。美到让人引火也不管不顾。 我看着满室的紫藤花苞。心中暗暗期盼它们能尽早的开花。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欣赏它们的绚丽。 “叶瑾,”雷欧叫着我的名字,竟带着一丝动情的哀伤,“那个男人正在出动各方势力,在找你。” 我抚摸花苞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碰碎了那娇嫩的。这朵花,不会开了…… 我合掌将它碾碎,那黑紫色的汁液渗透进我的指缝,顺着手腕滴在地上。如同我滚烫的血。妖娆中带着惨烈的绝望。 “他不会找到这来的,对吧?!”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回过头看着雷欧刚毅的面孔,妖娆的笑着“你会把我藏得很好,我知道。” 也许是我的笑容太过凄美,也许是惨白的唇角带动的弧度太过虚假。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低下眸,错过我的视线,看着地上被我碾碎的紫藤花苞。 “你不想再见他吗?” “不想。”我吃力的摇着头。 想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很痛,连呼吸都能品尝到血的味道。这里的空气果然不适合我。 雷欧依然看着地面,视线错过了我滑过嘴角的猩红。他继续问着什么,我却听不见了。 意识模糊间,我只听见他问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说:“想等花开。” 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听见花开的声音。却想起了花落的时刻。 我感觉我眼角温热,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了,濡湿了我的睫毛。 我听见雷欧悲愤的叫喊,“叶瑾……叶瑾……” 我听见无数个声音。凌乱的呼吸声、医生护士的尖叫声、冰冷的手术刀和剪子的摩擦声、还有滴答滴答的死神脚步声。 无影灯下,我如尸体一般被照得惨白。 我不想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狼狈与惊悚。我只是本能的死死抓住医生的袖子。 喉咙灼热难耐。声音暗哑如地狱出逃的恶鬼。“医生,可不可以先不要让我死……我还没有看见花开。” 闭上眼,我看见了你:那个让我爱如生命的男人。 我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些什么。我说:“你看,花就要开了。” 你只是笑。然后将我拉回我们故事的序章。 我看着我们重新相遇。 你我本是一场华丽的邂逅,一段静默的收场。两生花开,花开两生。 相遇在错误的季节里,生长在不同的世界中。你往东我往西,擦肩过客。只是一场偶然邂逅,竟是凄清的美。 故事散场,终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否仍会选择这样的遇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似水流年会不会繁华一些? 对你执着,是最幸福的时刻! 亲爱的,原来我们的故事没有结局,而是永远的未完待续。 传说天地间有一种花,并生一枝,花开两朵,是为两生花。并蒂而开,相依而生,一朵死,另一朵便立时枯萎,齐齐凋败。 两生花,又叫同命花,拥有相同的宿命。 两生花中的两朵花,他们生来就注定了一朵向阳,另一朵背光。从萌芽那一刻起,被选定背光的那一朵就注定了一生都不能见到阳光。 如果他试图有任何改变的话,两朵花会齐齐死去。 他们总是同生同死。 他想要活着,就必须要一辈子都躲在另一朵的身后。 向阳的那朵开出的是粉白色的花,有着大片而丰美的花瓣:而背光的那一朵花是小小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是暗哑的墨灰。 两生花开,极致奢华而凄美。 一黑一白。一光明一黑暗。 是否寓意着永远也无法融合? 这是一种宿命。花的宿命。 我经常把自己的命运比作两生花。因为,我是一对双生子。 母亲孕育着我们的时候,身体不算太好。害喜害得厉害。也不知是我和她谁比较淘气。 她比我先出生十二分钟,所以注定我要叫她一声“姐”。 她比我瘦弱。从出生就是,体弱多病。我一直以为她是两生花中背光的那朵,喑哑而沉默。而我是向着太阳光的那朵。光彩夺目。 小的时候家庭并不富裕。尤其是在我和姐姐出生以后。 我们上面还有个大姐。家里突然多了三个孩子。还都是女娃娃。没一个可以出去帮家里填补挣苦力的钱。 大姐比我大六岁。是个美丽的孩子。学习很刻苦。非常顺利的考上了重点大学。 二姐是我的双胞胎。虽然是双胞胎,却是一点也不相像。无论是外貌、气质、习惯、脾气都不一样。 她阴柔,我张扬。她甜美。我。她静,我动。她酷爱画画。我酷爱文字。 她喜欢甜甜的笑,我喜欢默默的哭。 我一直认为,我们是两生花。一朵灿烂,另一朵就注定活在阴霾里。 可是让我没有预料的是,多年后。两生花开,染上喑哑墨灰色的人却是我。 我的大姐……夙希柔,顺利的毕了业。并且留在某个大城市里的重点高中做任课老师。月收入过万。是个不折不扣的铁饭碗。 我的二姐,夙紫苑,因为天生画画的天赋。成为知名画家。每天闲暇时画上几笔就能卖很多钱。 而我,只是个妓女。 我会弹琴会跳舞。天生一副妖娆的皮囊。带我‘入海’的红姐曾笑骂我是只活生生的妖精。 对此我只是笑。 不是我脸皮厚,而是我觉得这是恭维的话。至少比起那些谩骂羞辱的话,要好听的得多。 毕竟天生的美丽也是一种生存的武器。而老天非常眷顾的给了我最具破坏力的好武器。 在“夜夜笙歌”你提起夙叶瑾可能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但是你一提起紫藤。必定喝彩声满片。 记得刚下海的时候,曾有人问过我:“为什么叫紫藤?”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金丝边眼睛。岁月的疲惫让他看起来分外沧桑。 我勾唇一笑,媚眼如丝。把玩着手中未燃的香烟,玩笑道:“因为它有毒。您不知道紫藤是有毒的吗?” 称他为“您”不是我客气。而是“笙歌”的规矩。就算你和客人多么亲密也不能直呼其名。更不能大呼小叫。哪怕客人做得多么过分。